刚刚从楼下大会议室里出来，凌日礼一路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心情都是极好的。 虽然霍文谦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跟着上来，他还是颇好兴致地拿了咖啡壶一众工具出来，想着等会儿中午出去吃饭前一定要让霍文谦过来试试刚到的新咖啡豆。 他站在小吧台前摆弄着工具，黎苑广敲了门进来，见他全副的好心情，一边走过来也忍不住咧嘴笑说，“刚刚Vincent在会议室那番话真是很有感染力，各个部门主管也好，普通员工也好，现在对这个新任CEO的印象都相当不错。”凌日礼微笑点头，“Vincent在赚取人心这方面的确做得很出色，既显出了亲和力，让员工甘心为公司卖命，也没有丢失自己的威信，始终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他这些年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黎苑广点头附和，“从消息正式公布到现在，这几天内我们的股价涨幅接近两成，他在金融界的影响力的确不简单。外面已经开始传言，说你下一步有意安排他进董事局，猜测他五年后可以正式坐上董事局主席的位置。”

凌日礼呵呵笑了几声，“我是有打算动议他进董事局，不过不会那么快，总要有一个过程的。”黎苑广点点头，却好像憋住了些话没有出口，凌日礼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把手上刚拿出来的咖啡豆又放了回去，转身倒了两杯红酒出来放着，“怎么？还有些话是需要考虑了才能说出来的？”他示意黎苑广拿着酒杯过去沙发那边，黎苑广还是有些犹豫，“有句话，其实或者轮不到从我嘴里说出来。”凌日礼在沙发上坐下，摆手说，“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怎么现在都还没到可以坦坦白白说句真心话的地步？”对方摇摇头，缓慢抿了口酒才说，“其实也是我自己的胡乱感觉，虽然你让Vincent回来执掌永宏的门户，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对他还是有些保留，或者说，还是有些顾忌。”凌日礼还是保持着那副微笑表情，却摇着红酒杯，半天没有出声。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说，“你说得对，我心里的确还有那么一点顾虑。但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难道Lawrence你觉得他还不能够完全信任？”黎苑广问，凌日礼摇了摇头，“永宏是我毕生的心血，如果我不是真的信任Vincent，我根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让他回来坐CEO这个位置。但决定之后，又觉得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毕竟Edmond刚刚去了没有多久，之前我又一直刻意跟Vincent保持一定的距离，现在没了家里那个儿子才忙不迭地去认他，总觉得好像对他不是那么公平。亦或者，在他心目中，我这个做爹哋的这种行为并不是完全发自真心，总有种逼不得已才让他顶上的感觉。”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笑笑掩盖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摇头说，“想不到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黎苑广也哈哈轻笑了几声，明白过来他的心理，迎合说，“你会有这种感觉也是正常的，其实你要考虑要顾虑的事情一直都很多，Vincent的身份又那么特殊，而且凌太太也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也许外面有人真是会觉得你在这个时候做一个这样的决定，背后的原因不是那么单纯，但是站在Vincent的角度，他也许并不在意这么多。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你，如果真是有所图，或者很计较一些事情，那种感情流露是不会一样的。”据凌日礼所知，黎苑广和霍文谦并没有任何私交，之前也从没特别为他说过什么好话，忽然这么一番感性的看法冒出来，让他不觉有些奇怪，“你好像忽然间对Vincent的印象好了很多！”黎苑广点头，“很多事情是需要眼见为实的，昨天庆祝舞会上，他在你身边一起招呼客人，人多的时候总是侧着半边身子护着你，记者的尖锐问题他又抢着去化解。还有今早开完会之后，我听到他在后面问Shirley你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今早没吃早餐，好像看起来有些精神不够。我也算看人看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或许可以大话连篇，在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这些小细节上的下意识动作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不是发自真心，我想绝对做不到这么细致周全。”

凌日礼顿时更觉得欣慰，但他也清楚，黎苑广之所以有这么一番话出口，绝对不只是关心他们父子间感情这么简单。 黎苑广在永宏二十多年，说是说他的特别助理，但地位上的超然并不输给董事会里任何一位。 说白了，便是打工皇帝等级的人马。现在外间都当了霍文谦是永宏的接班人，凌日礼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距离退休怕是已经不远。 黎苑广一等人的随风转向差不多是时候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在霍文谦正式进来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大旗的偏倒，而且是从这么一个分量不一般的人嘴里说出来。 这种情况凌日礼一早有过设想，本来以为自己不多不少应该有些失落不安的，但也许是因为霍文谦一贯的谦虚态度，以及就像黎苑广所说的那样，他一直是真的关心自己。 此刻凌日礼胸中，只有一股作为父亲的骄傲油然升起，既为了儿子的本事，更为了自己本不配得到的，这个儿子的孝义。

两人又说了没多久，秘书敲门进来说霍文谦来了，凌日礼忙招手让他过来坐下，“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让你上来喝杯咖啡，又怕今天是你第一天来上班，有很多事情需要私下处理。想不到还在犹豫着你就上来了！”霍文谦叫了人，也跟黎苑广打了招呼，笑起来，“还喝咖啡？空着肚子也别喝酒了，我们出去吃午饭吧！”凌日礼望了一眼钟，“才十一点半都没到，这么早出去吃东西？”霍文谦说，“Shirley说你今天早上只吃了一片面包就急匆匆出门了，肯定早就饿了。Calvin一早订好了位子，那我们就早点出去吃吧！我手头上要熟悉的东西一早做过准备了，没有问题的。”凌日礼和黎苑广想起刚刚才说过的事情，默契的相视一笑。 凌日礼起身理了理西装，“好啊，那我们就早点出去吧！”他望着霍文谦笑起来，“不知道平时Audrey是不是这么管你的呢？”霍文谦哈哈笑了几声，“她管我简直就像是当妈咪的管教儿子！”“我看是你管她像管女儿一样吧！”凌日礼笑说，霍文谦笑不答话。 黎苑广插嘴说，“你们父子这么和谐出去吃lunch，多我一个应该不会煞风景吧！”霍文谦不自觉抬手放在他手臂上，“当然欢迎，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跟Uncle请教呢！”黎苑广有些受宠若惊的狂喜，“诶，老板！这句Uncle我可担当不起啊！”霍文谦手上稍微重了些，让对方更是觉得亲近，“你是永宏的开国功臣，在银行做了二十多年，当然当得起。”黎苑广这么快得到了期望外的重视，更是觉得今早这一着走得太对，瞬间笑得更是开颜。



“我可不可以进来啊？”凌咏荞没有经过陈思妤那一道程序，直接打开了霍文谦新办公室的大门才象征性地敲门说，霍文谦从办公桌后面起身，“何止可以进来，我简直要起身亲自迎接，热烈欢迎才行！”这办公室是整个永宏除了凌日礼那儿最大的一间，景观不用说也是最开扬的，虽然没有之前P&G那间的宽敞，装修虽然是赶工出来，但很多东西都是凌日礼很花了些心思交代嘱咐，跟那边的装修是同一个风格，只是小地方上更见看得出精细用心。 凌咏荞细细在房间里参观了一圈，连连赞叹叶梓琪的品味不错。 霍文谦跟在她旁边说，“这里是我Office，你赞Audrey的品味？”凌咏荞款款手，“当然了，她说你Office里面的摆设多数都是她买的，当然是要夸奖她！ ”“啊！真是看不出你们两个熟络得这么快，就快无话不说了是吧！”霍文谦感叹，他知道叶梓琪会喜欢凌咏荞这种性格，但这么速度很快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是啊！我跟我未来大嫂真的很熟了。所以你要小心了！”她摸了摸陈列架上的水晶，抬手指着霍文谦，霍文谦皱眉，“我要小心，我要小心什么？”凌咏荞咂咂嘴，“今天早上开完员工会议之后，现在差不多全公司的女同事都在讨论谦少你多有风度，多么靓仔。搞得我秘书都晚了交报告过来，以后女同事办事效率低了可全部腰算在你头上。而且我是Audrey的人啊，你要是有什么不轨行为，我一定及时报告！”霍文谦笑起来，“你是我妹妹，怎么就成了她的人了。”“女人当然是帮着女人的了。”她挑了挑眉毛，霍文谦轻拍了一下凌咏荞的头，“那你拿着点来威胁我，是不是要我顺便帮你好好监视你的子聪哥哥啊？”一提起陈子聪，凌咏荞马上变了脸色，“不跟你说了，无聊！”霍文谦大笑起来，“还敢来抓我的弱点，也不好好研究清楚敌我形势，没得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