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为了赎金的事情凌日礼花的心思实在不少,四千万对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短短几天要在外面闻不到动静的情况下拿出这么一笔现金,他还是很下了些功夫。 四千万港币的现金装在黑色皮箱里,就这么摊在书房的茶几上。 凌日礼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就这么盯着,心里越来越沉重,如果这些钱可以换到儿子的平安归来,他在所不惜。 但只要一静下来,心里的不安就会被无限放大。 就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当年被关的那个小货仓里,四面都是潮湿的煤灰味道,周围一有什么响动都会牵扯到攸关性命的那条敏感神经。 绑匪前两天对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按时给东西吃给水喝,但一知道家里报了警,几乎想要当场撕票,连枪都几次举到了他太阳穴上。 那次凌日礼能够被救出来完全是巧合,功劳不能算到警方头上,他也认定了警察在这件事情里只起到了反效果,甚至差点害死自己。 所以从接到绑匪的第一个电话那时候起,他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倒成了怎么完全不让警方插手进来。
凌日礼这几天精神越来越衰弱不是没有理由的,绑匪的电话总在凌晨两点之后打来,而且每次只要他情绪一激动或者说话稍有停顿就挂了电话,然后等他和阮佩仪都心急如焚的时候才又再打过来。 他知道绑匪那边在打心理战,但两天晚上下来,他已经觉得筋疲力竭,再没有心力继续对付下去。 终于说好了明天交赎金,凌日礼靠进沙发里揉着太阳穴,甚至可以感觉到这两天因为睡不好而渐渐旺盛起来的肝火正在腹腔里作怪。 阮佩仪敲了门进来说来了几个警察,在楼下说想要见他。 凌日礼紧紧皱起眉头,知道这些人一定是还不肯放过凌启志这件事,不由得暗自咒骂了一声,然后才和阮佩仪一起慢慢出去下楼。
如他预料的,楼下坐着的是徐嘉铭和他手下的几个探员。 凌日礼提高了声音跟他们打招呼说,“徐Sir,怎么现在警署很得闲吗?还是全香港三万多警察的事情全都归你们这个重案组管!我说过了,我儿子没有被绑架,他现在很好。”他早已经没了耐性,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几警员见凌日礼过来,都站了起来。 徐嘉铭倒还算客气,“对不起凌先生,又来打扰你了。既然令公子现在很好,那麻烦请叫他出来一下,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凌启志先生协助调查。”凌日礼垮着脸坐下来,“徐Sir!香港是有人权的,我儿子是良好市民,不是你们警方有需要就一定要随传随到的。”
“凌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所说的协助调查不是要他回去帮忙,”说着他接过背后下属递来的一张纸,“这张是拘捕令,昨天晚上我们警署接到线报说中环的'shining'酒吧有人出售俗称K仔的氯胺酮以及安非他命等受管制精神科药物。我们重案组昨晚连同扫毒组进行了突击检查,的确有在酒吧里搜到大量的存货。凌启志先生是shining的持牌人,光凭着一点,我们就有权扣留凌先生四十八小时再做深入调查!”凌日礼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凝住了,阮佩仪呢喃了一句“怎么会!”然后拧过头定定看着丈夫,凌日礼紧紧拧着眉头,猛地站了起来,但半天都没有说话。
其实徐嘉铭从听到徐佳敏说遇见凌咏荞之后就认定了凌启志被绑架这件事,但是没想到凌日礼拒绝警方介入的态度这么坚决。 他本来就有些不甘心,刚好酒吧这件事撞了上来,而且是直接把匿名电话打到了中区警署重案组的班房,更是让徐嘉铭下定了决心要把凌启志的事情追查到底。 不过这会儿看见凌日礼夫妇的表情,他又有些心软,但还是说,“凌先生,这张拘捕令不是在开玩笑的,我想你或者是令公子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给出一个交代。 ”凌日礼只觉得头晕,脑子里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些东西,一阵阵地翻江倒海。 阮佩仪往他身边又凑近了些,生怕他不支晕倒,但动作也不敢太明显。 好一会儿,凌日礼才抬了抬眼镜,望向徐嘉铭说,“Edmond他暂时帮不了你们了!”他又坐回沙发上,“你之前说得对,他的确是被人绑架了。”
徐嘉铭和身后的下属对望一眼,凌日礼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感触,音调上也软了一些,“对不起凌先生,但是这些都是我们警方的职责范围,现在救小凌先生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你放心我们会有周密安排,不会让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他这句话本来该有些安抚作用的,但凌日礼抬了头看着他,眼神力的东西已经被绝望覆盖了大半。
从凌家出来,一班警员又都上了徐嘉铭的车,往下山路回去。 坐在副驾驶位子的女沙展莫小敏说,“徐Sir,没有问题了,情报科的同事大概下午三点钟会过来凌家装监听系统,按照凌日礼说的,绑匪一般都是半夜来电话,现在有Jenny和阿达在留在凌家守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徐嘉铭点点头,“也不排除绑匪会再有什么小动作,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回来准备东西。”莫小敏应了,又说,“不过有钱人的儿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整天要担心被人绑架。只是凌启志这次也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本来要抓他的,现在变得这么多人要去救他。”刚好岔路口遇上红灯,徐嘉铭停车望着旁边路灯柱上隐藏式的闭路电视监视器说,“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现在表面上见到的那么简单。”
车里剩余的三个人都望向他,徐嘉铭接着说,“你们不觉得整件事情巧合得有些刻意吗?就像是什么人精心安排的一个局。凌启志的酒吧以前都被突击检查过,但每次都很好运让他们过关,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被传闻绑架的时候出了事。警方抓不了人,凌日礼就只可以承认儿子被人绑了,然后我们才可以正式介入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他侧头问莫小敏,“K仔的事情严格来说不是归我们重案组管的,如果让你去报警,你会不会直接打电话到重案组的班房?”莫小敏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倒是,前天凌日礼才否认他儿子被绑架,昨天半夜就有人来举报,时间上太过巧合。但是一般的绑匪只是求财,应该很怕警方掺和进来,而且都会警告被绑架者的家里人不准报警,为什么这个绑匪反而要做这么多事让我们知道的?”绿灯亮了,徐嘉铭松开刹车,沉声摇摇头说, “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爆料的人和绑匪是不是同一班人还暂时还确定不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凌日礼身边的人,一定脱不了关系。从这个方面下手,应该会有收获。你们回去之后查清楚凌家亲戚和永宏股东这些人的财政状况和背景资料,总之一切有可能的人都不可以放过。”“Yes,Sir!”车里几个人齐声应了,徐嘉铭的眉头却渐渐皱紧了,虽然没有任何表现证据指向,但他还是忽然想起那天在凌日礼办公室看见霍文谦时候的情景。 连徐嘉铭自己都觉得或许是因为之前李文曦那件事的先入为主,有了偏见,但霍文谦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像是印在了脑子里,始终挥之不去。
湾仔政府大楼地下的那间星巴克虽然东西不好吃但天然采光很不错,装修也算宽敞舒适。 凌咏荞上次是跟朋友过来的,下午在附近路过,想也没想就绕了进去,随便点了个贝果面包和摩卡咖啡就在二楼选了个角落位子窝着。 她中午没有吃午餐,甚至可以感觉到胃里空无一物,但东西放在桌上,又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嘬了几口冰咖啡,只觉得甜的发腻。 “这么巧啊,凌小姐!”凌咏荞本能地抬头,陈子聪站在面前正跟她打招呼。 “是啊,你也过来喝东西啊!”附近的小桌子都坐了人,她移开自己手袋招呼陈子聪坐下。 “下午茶吃这个,你也算不怕胖的了!”陈子聪笑说,凌咏荞摇头,“这个是我的午饭,曾经很喜欢的,不过现在没什么胃口。”陈子聪很理解地点头,说,“你空着胃就不要再喝冰的东西了,很容易有毛病的,我帮你叫杯热水吧!”说着他挥手让侍应那杯热水过来,然后问她,“是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事情还在担心啊?”
或许是因为上次刚好遇上陈子聪的帮忙,凌咏荞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份天然的信任,她点头说,“现在不光是我大哥,爹哋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自从上次他换肝以后,健康状况就一直不好。我真是担心再这么下去,他还扛不住。”侍应端了热水过来,凌咏荞忍了一下,到那人走开了几步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那些绑匪根本就是故意折磨我们,次次都是半夜两三点才打电话过来,而且一次也不把话说清楚。再这么下去,不只是我爹哋妈咪,连家里的工人都要受不了,我现在连听到古董电话铃声都心惊肉跳!”她像是憋屈了很久,一股脑像是泄愤似的倒了出来。 陈子聪拍了拍她肩膀算是安慰,“你别这样!放松点没事的,绑匪都不过是为了求财,应该不会故意跟肉票过不去的。你大哥现在不在家里,你爹地妈咪还需要你去安慰照顾的,如果你先崩溃了,他们怎么办。”凌咏荞苦笑摇头,“我在外面读书这些年,一直都以为自己算是厉害,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以为自己很坚强。但现在一出事,我才发现原来我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家都不敢回去。”
陈子聪忽然说,“变个魔术给你看!有没有五块钱硬币?”凌咏荞点点头,从手袋里拿了零钱包出来,递了一个五块硬币给他。 陈子聪接过的时候,似是无意地在她手上握了一下,凌咏荞本能地震了震。 陈子聪拿着硬币秀给她看手上没有其他东西,然后合上了双手搓动,再打开来的时候,躺在他两掌中间的却是一枚戒指。 凌咏荞忍不住一声小小惊呼,忙看自己手上,刚刚戴在食指的戒指果然已经不见了。 她笑起来,“你这个魔术技术含量很低啊!”陈子聪笑说,“再低你也一样有惊喜啊!你听到我要变魔术,注意力都放在了硬币上。”“然后你就有机会顺手牵羊拿了我戒指是吧!”“这个的确不算什么有难度的魔术,但人就是这样,越是简单放在眼前的东西越容易忽略,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别想这么多了,或者你过两天一睁开眼,你大哥已经回到家里了呢!”“多谢!”凌咏荞点头,衷心笑出来。 “那现在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这种低能魔术我还有很多!”陈子聪摊开手示意凌咏荞把手给他,凌咏荞伸了右手过去,让他帮忙戴好戒指。 “谢谢你,我是说真的。”她忽然觉得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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