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铭是上两个月才通过升级面试的，其实半年前就有过一次调升机会，不过就为了李文曦这单案子，他还是放弃了，不愿意去其他辖区。所以他所有的拍档下属都知道徐嘉铭有多在意这件事，而且李文曦早前的人缘一直不错，被这么一感染，除了手头上的工夫，也愿意在这案子上多花精力时间。 这次难得有了新线索，徐嘉铭又坚持不肯放弃，上头也终于批准了重开档案再查过，整队人的士气一时间又高了起来。

虽然没有理由把事情怀疑到霍文谦头上，但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徐嘉铭怎么也不愿意放过每一个细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之前的那封匿名E-mail，他始终觉得是有意向是把矛头往霍文谦身上指的。 只是上次跟叶梓琪见面的时候，他有所顾忌，除了提起歌赋山一点，其他的细节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哪里会想得到，其实这些东西的始作俑者，根本就是叶梓琪本人。 而叶梓琪叫徐嘉铭没有进一步发展不用再去骚扰霍文谦也不是维护他，只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徐Sir！”徐嘉铭听到敲门声，忙应了声进来，见到是下属梁景昌，急忙问，“醒叔，怎么样了？是不是纽西兰那边有消息了？”梁景昌还在气喘吁吁，明显刚刚是跑着过来的。 梁景昌当差二十多年，都还只是警长头衔，少了些升职的运气，不过的确经验丰富。 所以不管是徐嘉铭还是手下的那班伙计，都很尊重他的老资格。 他点头，“虽然忠哥走的时候没有留下那边的电话号码，不过好在之前的旧同事我们一直有联络，兜了个大圈子，我才打通了给他。”徐嘉铭有些迫不及待，“那他说什么？那天有没有见过Ken上去找Vincent？”“你先别这么激动！”梁景昌摇手，“之前我也都不肯定霍文谦楼下的那个管理员就是忠哥，刚刚打通电话我只是跟他确定了这个，他好像没在家里，不太方便，所以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细节。他说等一会儿会打过来给我。”“那就好！”徐嘉铭点点头，神情却好像更见紧张了。

其实之前知道这个管理员去了纽西兰，徐嘉铭在这条线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道在保全公司看资料的时候被梁景昌认出了这个姚启忠是早前不同区的旧同事，也算认识。 徐嘉铭当时一听喜出望外，梁景昌也尽了力动用人际联络终于找到了姚启忠的联络方式。 其实这怎么都算个突破，如果姚启忠当天没见过李文曦，也就是说那个匿名E-mail里的资料消息并不准确，但如果他有见过李文曦，也就是说，是霍文谦一直在说谎。

徐嘉铭坐在办公桌后面等电话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惴惴不安，心情忐忑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霍文谦由头到尾都在讲大话，那么他隐瞒这些事情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就是李文曦的死跟他有关。 可任凭徐嘉铭想破脑子都想不通其中的假设因由。 虽然他和霍文谦一直不熟，但忽然间要把那个文质彬彬，谦恭有礼的绅士形象和杀人两个字联系到一起，的确很难。



终于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叶梓琪只剩满身疲惫，之前几天的休息都不够，又是几个钟头的飞机坐下来，已经累到四肢都差不多瘫软了。 她开了水喉往浴缸里放水，然后开始慢慢脱衣服。 刚刚在车上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静静呆着，忽然间乏力到连眼皮都快支撑不住。 霍文谦刚刚好像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送她回家，不过律师楼的工夫扔下了这么多天，再被他这么缠下去，那就真是没希望了。 她两手揉着太阳穴，水放得差不多了，刚脱了浴袍想要进去，就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音，然后就是叶梓琳的大声呼叫，“Audrey！你回来了吗？”

叶梓琪忙回应她，“是啊，我在浴室！”话没说完，叶梓琳已经开了门进来。 她见到叶梓琪这副样子，楞了一下紧紧盯着她，由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然后摇头说，“你这趟出去真是厉害了，从香港跑到美国，又从美国过去北海道呆了这么多天。明明你走的时候只带了一袋随身行李，现在外面客厅里有三个大箱子。虽然我明白，你千里迢迢过去，他肯定很感动。但你明明说是去北海道学滑雪的，结果搞到全身上下都是咖喱鸡（吻痕）回来，你别告诉我那是跌倒撞的。喂！他的病不是还没好吗？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叶梓琪早就猜到她会调侃，本来还有心情跟姐姐回两句，但听到最后，脸忽然红了起来。 她面子上实在挂不住，马上钻进了浴缸，把头别到了一边，“喂！这些是个人私隐，我没必要回答你这种问题啊！”

叶梓琳更是觉得好笑，“喂，你不用脸红吧！你们又不是刚刚才在一起，对着我你也会害羞？”“谁像你这么豪放啊？男人都被你全吓跑了。”叶梓琪终于逮着一个回敬的机会，叶梓琳也不跟她计较，“无胆匪类就算走了也不用可惜，不过我看你的Vincent是越来越紧张你了，这么忙还抽时间陪你去日本玩。”叶梓琪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他忙！”“翻过去二月份又是一个新财政年度，连永宏这边最近我们都做得停不下来，更别说P&G了！”叶梓琳说，“现在不用担心了。之前我还怕你为了他委屈自己，现在他也肯付出，怎么这段关系也算是健康平等了！”叶梓琪的笑容有些复杂，她抬起头忙不迭催促叶梓琳说，“好了，恋爱专家。你就让我好好泡一会儿吧！等会儿再继续你的长篇大论。”叶梓琳点头往外走，但回头关门的时候，忽然又冒出一句，“怎么日本温泉还泡不够吗？不过也对，两个人一起泡，你又怎么会轻闲得下来好好去享受温泉水呢？对吧？”“喂！够了！”叶梓琪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不过浴室门已经“嘭”一声重重关上了，叶梓琳的声音继续从外面传进来，“等会儿打开你的箱子，好好检讨下有哪些是应该给我的，记得啊！”

其实叶梓琪买东西又怎么会忘记了姐姐那份，更何况是赶在了各个名牌出新款的时候去了趟日本。 她们两个就这么坐在客厅地板上，一点点把那三个大皮箱子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一点点整理了出来。 叶梓琳一直在赞叹霍文谦出手大方，甚至一些自己心痒痒但舍不得买的精细小玩意儿都能数出好几样。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叶梓琪说实在熬不住要去休息了，两个人才各自回房。

这会儿终于可以静静地一个人躺会儿，这几天她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空间，不是在外面玩，就是有霍文谦随时在陪身边。 他们的确只是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形影不离的，几乎要跟对方连体。 其实既然决心已经下了，要豁出去什么，都不再重要。 想要骗过霍文谦的确很难，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什么都不知道时候的心态，忠诚地投入到“以前的自己”那个角色里，毫无保留地再继续去爱他，关心他。 或许是身在异地时候，特别容易摆脱某些束缚吧！ 这几天在日本，她已经越来越放得开，非但不再怕他，甚至已经可以跟他像以前那样玩笑调情。

现在一个人回想起来，这趟日本之行的确有些疯狂。 两个人在北海道的滑雪场里打闹追逐，不时激吻，也不顾旁人的惊羡目光。 还偏偏被叶梓琳说中了，回到东京购物的时候，连在露天温泉风吕里也没闲着。 霍文谦第一次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甚至后起脸皮对着她耍赖撒娇，搞得叶梓琪哭笑不得。 她之前有几声咳嗽，说是被霍文谦传染的，但他死不承认，硬说只有粘着自己病才会好得快。 叶梓琪肩膀忽然轻轻抖了抖，像是在忍笑，但脸上表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她刚想关了灯睡觉，就听见手机响。 这么晚了还打来的，叶梓琪下意识想到了霍文谦，但拿起来一看，确是陈子聪。 每次陈子聪打过来给自己都不会有好事，她楞了一下才接起来。 “Audrey啊！”“什么事啊，Calvin？”“刚刚徐嘉铭徐Sir跑到Vincent那里，说是要请他会警署协助调查，好像是跟之前Ken的凶案有关。律师已经陪着他过去了，他怕你担心，让我通知你一声，还叫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哦！我知道了！”

叶梓琪挂上电话，心思乱了几分钟，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脑子里也忽然变得清明。 徐嘉铭竟然半夜上去带霍文谦回警署协助调查，那肯定是有了什么新发现指向他跟凶案有关。 可是回想刚刚陈子聪的说话虽然急促紧凑，但是条理清晰镇定，并没有显出慌乱，像是很有把握。徐嘉铭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这么快抓到霍文谦痛脚，而且陈子聪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打过来通知自己.........

她忽然坐直了些，还是忍不住直觉地怀疑起霍文谦的用意。